风药是指具有祛散风邪作用的一类药物。
从其功效、主治分析,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为疏散外风类,多见于解表药与祛风湿药中。
二为平息内风类,即见于平肝息风药中。
故风药有祛外风与平内风二类,我们讨论的“风药壮气”多指祛外风类风药的壮气之功。
风药的特点大致有四:其一味辛性温,能温能升。
其二升阳益气,益胃健脾。
其三通泄肝气,疏散风邪。
其四祛风胜湿,活血通络。
风药的这种温散、升阳、主动、祛湿的特点,与补气药在一定程度上有相似之处,如皆为阳药,同是动药。
根据同气相求、相辅相成之理,以及补气药与风药的特殊关系致使它们有相互为用的作用原理,其中“风药壮气”在临床上为我们开拓了新思路。
风药之名金元时期,张元素结合《黄帝内经》关于气味厚薄的理论,即“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
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
味厚则泄,薄则通。
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以“取象比类”而创立了“药类法象”之说,并在《医学启源》中把具有“风升生”特点的药物作为风药,入选者有防风、羌活、独活、柴胡、升麻、葛根、威灵仙、细辛、白芷、桔梗、藁本、川芎、蔓荆子、秦艽、天麻、麻黄、荆芥、薄荷、前胡等总计20种,有“羌活,气微温,味甘苦,治肢节疼痛,手足太阳经风药也”“藁本,气温,味大辛,此太阳经风药”等记述。
其后,李东垣继承了张元素的学术思想,并把风药作为一个概念进行阐释,谓:“味之薄者,诸风药是也,此助春夏之升浮也”(《内外伤辨惑论》),并对风药的应用有诸多发挥。
明末贾所学的《药品化义》创新药物分类方法,共分为气、血、肝、心、脾、肺、肾、痰、火、燥、风、湿、寒13类,其中风药类记述了19种,即麻黄、羌活、紫苏叶、薄荷叶、柴胡、葛根、升麻、白芷、防风、荆芥、前胡、独活、蔓荆、威灵仙、细辛、香薷、生姜、葱头。
清代徐大椿认为:“风药之轻而气盛者,皆属风药”(《神农本草经百种录》)。
由此可知,风药是依据气味之“药象”,结合功能而进行的分类,并非顾名思义单指治疗风邪致病的药物。
自然界中,风为春令主气,却无处不在,四时皆有,其属阳好动,轻扬升散,有向上升发、向外开泄之势,且善行而不定,多变而无常。
因风药类风,故关于风药的定义,一些学者见仁见智,各抒己见,有“具有风木属性的一类药物,不宜简单等同于‘解表药’及‘祛风药’”“具有类似风特性的药物,大多具有升清、疏散、透达的功效”“具有疏风发散功能的一类药,其性多辛,轻清上升,向外趋表,具有升、托、发、散、化、达、窜、通等作用”“一类具有升发、疏散特性的药物,其性能可概括为升、散、透、窜、通、燥、动”“一类质轻味薄的药物,具有升散通行特性”“质轻气清具有疏解宣透作用的药物”等不同论述。
有鉴于此,目前一般把具有辛散升浮之性,能祛风解表、祛风除湿、祛风通络、祛风止痉、平肝息风作用的药物都归入风药的范畴。
尽管表述不一,但所强调或遵循的基本标准则是一致的,即风药之名主要基于药物之性。
风药之能风性轻扬开泄,风性善动,主疏泄。
《素问·五运行大论》曰:“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风气通于春,每到三月,春风和煦,万物生长,欣欣向荣,那么对应人体就是肝。
肝主疏泄,秉少阳春生之气,肝者,将军之官,保卫人体,所以在治疗时,不要忘记顺肝之性,张锡纯的镇肝熄风汤里尚不忘加茵陈以疏肝。
而风药正是禀赋了风的特性,能引药入经,直达病所。
风药大多都能胜湿、化湿。
另外,风药多具有疏泄的功能,能调畅人体气机,疏通气血津液。
升阳举陷 《内外伤辨惑论》谓:“胃中清气在下,必加升麻、柴胡以引之……二味苦平,味之薄者,阴中之阳,引清气上升也”,方如补中益气汤、升陷汤等。
然陷由虚致,理当大力补虚,主用参、芪,稍用升、柴以助气复举。
疏肝解郁 风药能资春生之气,可升发肝胆,因而李东垣提出“肝阳不足不舒,风药疏补之。
”四逆散、柴胡疏肝散、逍遥散、柴胡清肝饮等方中,柴胡具有轻清升散、疏泄的特点,能透表退热,又能疏肝解郁。
(《本草正义》谓“柴胡能疏泄外邪,则邪气解而肝胆之气亦舒,木既畅茂,斯诸证自已。
”《本草经解》则言:“柴胡轻清,升达胆气,胆气条达,则十一藏从之宣化。
”活血散瘀 风药辛散温通,能助血行,消瘀滞,止疼痛,方如血府逐瘀汤、川芎茶调散等。
所用川芎,《本草汇言》谓其“上行头目,下调经水,中开郁结,血中气药……味辛性阳,气善走窜而无阴凝粘滞之态,虽入血分,又能去一切风、调一切气”。
《本草正义》也言其“质虽坚实,而性最疏通,味薄气雄,功用专在气分,上升头顶,旁达肌肤,一往直前,走而不守。
”散结通络 如阳和汤中少佐麻黄以辛开腠理之闭,温散阴寒之结,引阳气由里达表,通行周身。
再如解语丹中用羌活助解风痰阻络,海藻玉壶汤中用川芎、独活以散瘿瘤结滞。
宣散祛湿 《证治汇补》言:“治湿不宜热、不宜寒;风胜湿,燥胜湿,淡渗湿,三者尽之。
”其中的“风胜湿”实则源于自然现象,即“地上淖泽,风之即干”(《医宗必读》)。
李东垣悟而言之:“除湿必用升阳风药即差。
”麻黄加术汤、麻杏薏甘汤、藿香正气散、藿朴夏苓汤、三仁汤、完带汤、痛泻要方、羌活胜湿汤等,均佐用风药即取意于此。
引经报使 引经药是指某些药对某些脏腑经络有特殊的亲和作用,在方剂中可作为向导带领它药到达病所,从而提高用药的针对性与准确性。
如尤在泾言:“兵无向导,则不达贼境;药无引使,则不通病所”(《医学读书论》)。
沈穆亦谓:“引经之药,剂中用为向导,则能接引众药,直入本经,用力寡而获效捷也”(《本草洞诠》)。
按此标准,风药灵动而尤宜担此任,如《医学启源》言“头痛须用川芎。
如不愈,各加引经药,太阳蔓荆,阳明白芷,少阳柴胡,太阴苍术,少阴细辛,厥阴吴茱萸。
”《本草求真》云:“桔梗系开提肺气之品,可为诸药舟楫,载之上浮。
”除此之外,李东垣还认为风药有助肾阳升发而布阴精,从而利于涵木,谓“肝肾之病同一治,为俱在下焦,非风药行经不可也”(《脾胃论》)。
更有学者不无夸张地说:“风药所过,正行邪却。
”风药之用(一)痒《灵枢·刺节真邪》中曰:“搏于皮肤之间,其气外发,腠理开,毫毛摇,气往来行,则为痒。
”痒,是腠理开,邪气入导致的。
这里的“气”联系上下文应是卫气,卫气正常则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
而此时若感虚邪贼风,扰动卫气,气往来行,便为痒。
正如《金匮要略》中说:“风强则为隐疼,身体为痒,痒为泄风,久为痂癞。
”此时用风药则风气去,营卫调畅。
所以桂枝汤调和营卫,一定程度上也可止痒。
(二)泄泻将风药运用到调理脾胃,李东垣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验证于临床中,则是要注重升清阳。
《脾胃论》曰:“脾胃不足之证,须用升麻、柴胡苦平之薄者,阴中之阳,引脾胃中阳气行于阳道及诸经”。
脾宜升则健,喜燥恶湿,但最易感湿,用风药则能胜湿,振奋脾气;而且土得木而达,借风药之升散,应肝木条达之性,发挥正常疏泄功能。
若脾虚湿困,则不能散精,出现清浊升降失常的现象,或头晕,或泄泻。
李东垣认为“诸风之药,皆辛温,上通天气”,“味之薄者,诸风药是也,此助春夏之升浮者也”。
所以升清阳是治疗泄泻的一重要方法。
如痛泻药方,是治疗清晨痛则泻,泻后痛减的方。
清晨乃肝升发之时,用白芍养肝之阴,防风助肝升发,使脾气健运,陈皮、白术健脾,所以我认为与其说是“培土泻木”不如说是助肝升、健脾运以止泻。
(三)风水水液代谢需要肺的宣肃、脾的升清、肝的疏泄、肾的气化等协调发挥作用。
《素问·水热穴论》提到:“肾汗出逢于风,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越于皮肤,客于玄府,行于皮里,传为胕肿,本之于肾,名曰风水。
”《金匮要略》对风水的描述:“目窠上微肿,如蚕新卧起之状,其颈脉动,时时咳,按其手足上,陷而不起。
”联系现在临床的疾病,类似西医诊断的肾病的水肿,因此在治疗上如果加上祛风的药,会收到一定的效果。
在中医学看来,药物禀受天地之气而成,因而各有灵性,别具一格,而用药如用兵,用兵须知性,方能尽其用。
就风药而言,因其灵动易走,故而可调理气机,焕发生机,适用于多种滞而不通的病理状态。
但其毕竟辛散,易耗阴液,因此要讲究使用场合及用量。
概而言之,当在辨证的前提下,法象用药,取其所长,如此风药在杂病治疗中或能一展身手,甚而大放异彩,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