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读到条友的一篇文章,讲他去门头沟珠窝的所见所闻,那也是原京西电厂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由于地处山区交通不便,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公交车,只有火车,职工一周才能回家一次。
电厂也早已失去了它当时修建的战备意义,九十年代初已经全部废弃了,条友照的几张照片,勾起了我想写一点我在京西电厂经历的想法。
75年4月领导调我去接替京西电厂食堂的会计工作,(以前在高井电厂上班)我带着行李,坐上厂里的吉普车,车里有一个人,说是京西电厂的张厂长,正好今天从总厂回京西电厂,(石景山发电总厂,下属有5个分厂)把我顺便带上,省得我自己去也不认识。
开了20多分钟,就进入门头沟山区,一路上走的马路一边是山,另外一边是陡坡,我往下一看,非常陡有十几层楼高,吓的我不敢看了。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珠窝村,就是京西电厂所在地,这里四面环山,从厂区到宿舍都要走一大段上坡路,可以说没多少平地,我心里想为什么要选这个破地方建厂呢,后来听说是领导坐着直升飞机选的地,说这四面都是山,隐蔽性好,因为这个电厂也属于战备工厂。
我们那会写信的地址叫什么信箱,四个数字,现在都忘了,并不写具体地址和厂名,我下车一看那么高的大山,哪都那么陌生,心里特别难过,有一种特无助凄凉的感觉。
然后带我去宿舍,那个室友姓刘,和我一样也是七零届的,她是电焊工,我简单收拾一下去食堂吃饭,一进去大家挺热情的,可是当我看到炒菜用的铲子,跟小铁锹似的,不知为什么立刻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只吃了少半个馒头,晚上大家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说一起玩扑克吧,我说不想玩,就回宿舍了,看外面漆黑一片,人生地不熟,我躺在床上委屈的流下眼泪,室友小刘说,她们一起来的女生,一下车就哭了,因为他们家在市中心区,而且招工时是以石景山发电厂的名义招的,结果给直接拉到山里了,他们也从没到过这么荒凉的地方,她说过些天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我们在一起住了一周,我就到别的宿舍了。
我和小刘在43年后,一次旅游说明会上,经我以前同事介绍又见着了,如果走大街上,肯定谁也不认识谁,京西电厂废弃后她一直在石景山发电总厂,我81年调北京第二搪瓷厂了,后又合并改名了。
刚去头二天那心里总是莫名的难过,我又想起我妈去世前说的话,她说最不放心的是我。
我妈七零年得的白血病,从开始第一次发病,又坚持了一年多,第二次住院就不行了。
那年我16岁,我妈第一次住医院我去陪床,医生换药时我看到她肚子上的伤口,四寸来长还有瘀血,还滞留管子,我因没见过,吓的脸都白了,当时差点晕倒,(因腹腔大出血开刀了)。
我妈说看给你吓的,快出去别看了,我永远忘不了我妈的眼神中对我的关爱。
第二天管理员带我去和原来的会计见面,熟悉一下工作。
他原来是电管局的,50岁左右,文革中北京电管局的干部都下放到五七干校,后来回京后,很多人就安排在京西电厂,因是新建单位缺人手,我也没问他为什么调走,他自己说需要看病。
办完交接手续三天后,张会计就离开了。
我们办公室共三人,一个管理员,一个卖饭票的加上我,管理员老胡也是石景山发电厂调来的,卖饭票的谢师付,原来也是电管局的从五七干校回来的,他快60岁了,头发都白了,后来熟了,谢师傅告诉我他们去宜宾五七干校8年,在那种水稻,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在四川天热女同志也顾不上体面,穿裤衩背心干活。
其实说是五七干校,就是劳动改造,不过后来都回城了,也给了相应的工资补偿。
工作进入正轨,我情绪也慢慢好起来了。
那会因吃饭人多,我也会帮助卖饭,开始也不行,后来有经验卖的也快了,工人都愿意排我们这队,算帐利索拿东西也快。
有一天中午有一个工人,可能嫌给他的菜少了点,和一窗口卖饭的人吵起来了,还动手打起来了,我们里面的炊事员拿着大勺子出来,就要打架,管理员赶紧出来拉住他,那个工人也让同伴拉走了,那会20多岁火力旺,事后那个炊事员挨批评了。
我们食堂采购员是,原来是北京电力学校的老师,姓杨戴个眼镜,我们隔一天就要到城里拉一趟肉菜付食等,因山里只有一个很小的付食店,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我们定点供应在西直门外,高梁桥路南口西边的菜店,有一次买了好多螃蟹,我没吃过,尝了一下,觉的一点也不好吃,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刚开始不可惯那个味道,那美食我好多年后才喜欢吃的。
后来我在车公庄游泳馆碰到一个京西电厂的同事,她说老杨早就回北京电力学校了,再后来因肝病医治无效去世了。
我和卖饭票的谢师傅,关系挺好的,他每次回家回来,都给我带来点水果或糖什么的,把我当孩子看,我结婚前他给我40元钱,让我买衣服(那会我月工资42元,他才62元),后来在我孩子一岁多时,谢师傅到我家给孩子买好多东西,他退休后我们一直通信了多年,我和小张去他家〈通州〉去看望他一次,最后一次他给我写信说老伴病重住院,他自己也因肺心病住院几次了,后来我去信他也不回了,电话也打不通了。
那会我孩子又小,也正敢上我婆婆有病住院去世,也顾不上,其实我真应该去看看谢谢师付,总之我心里永远忘不了他。
食堂里的小张是接替谢师付工作换饭票,我们俩关系也不错,后来我们都调回城里了,也都有来往,还有一个张师付他从车间调食堂工作的,每天下班他就弹快乐琴,我俩也去他那学半天也不会弹,才知道学这个真不是容易的事。
那会业余生活也还行,每周都有电影,不过都是老片孑,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是反复看,那会城里也差不多演这个。
以前在石景山发电厂时,厂里有礼堂,看过郭兰英老师演的节目,还有杂技团也来演出过,经常有文艺团体的演出,在京西电厂,一个演出团体也没来过,山旮旯谁能来呀。
我们中午休息时长,到秋天去水库上游那边摘酸枣,要穿过一个火车隧道,还特别长,一个人不敢走,我们五丶六个人一起,走到中间时火车来了,人要躲到旁边的掩体里,等火车过去再出来继续走,洞里边挺黑要拿着手电,来回3个多小时,还得快走,不然上班该晚了,也摘不了多少酸枣,但几个年轻人也挺乐和的。
唐山大地震,北京也有影响我们也搬到平房里,住了一段时间,那会家里都搭地震棚,厂里还发了木料及油毡,电厂的福利是不错的。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个木工班的同事,因都属于后勤,经常在一起开会学习都认识,他休息没回家,上山里玩,据说是打野鸡,三天都没见人回来,后来厂里好多人到山里找,一个礼拜后才在山沟里找到,但早已经丧失了生命,他才21岁,大伙心里挺难过的,所以一个人不能到危险的地方去,出了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以后有时间再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