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发力点从鼓励投资建设绿电转向消费绿电。
（视觉中国/图）以新能源为主体的绿电交易迎来关键性进展。
2022年5月25日，北京电力交易中心印发《北京电力交易中心绿色电力交易实施细则》（下称《细则》），明确了国网区域绿电交易市场主体、价格机制、交易流程等。
所谓“绿电”，即绿色电力，是指通过零二氧化碳排放（或趋近于零二氧化碳排放）的生产过程得到的电力。
目前绿电交易的产品主要为风电和光伏发电企业上网电量，根据市场建设需要，绿色交易电力范围可逐步扩大至符合条件的其它电源上网电量。
绿电交易是以绿色电力产品为标的物的电力中长期交易。
具体来讲，电力用户可以直接或间接（通过售电公司或电网企业）从风电、光伏等可再生能源发电企业购买绿电产品，并获得相应的绿色电力消费认证。
绿电交易从2021年开始进入大众视野。
2021年8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绿色电力交易试点工作方案的复函》（发改体改〔2021〕1260号），同意国家电网公司、南方电网公司开展绿色电力交易试点。
9月7日，全国绿电交易试点正式启动。
2022年1月25日，南方电网迈出第一步。
南方区域各电力交易中心联合发布《南方区域绿色电力交易规则（试行）》。
中国新能源电力投融资联盟秘书长彭澎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两大电网的绿电交易细则在内容上差别不大。
不过，国网管辖了中国最大面积的电力市场，因此其《细则》对全国绿电交易最为关键。
促进消费侧绿色转型2022年以来，有关绿电政策的发布更加频繁。
1月18日，国家发改委等七部门联合印发《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提出进一步激发全社会绿色电力消费潜力，统筹推动绿色电力（绿证）交易，助力“双碳”目标政策落地。
同一日，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正式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体系的指导意见》，将“探索开展绿色电力交易”单列于“构建适应新型电力系统的市场机制”项下，相当于在现有的交易框架下专门为绿电设立了一个交易品种。
对此彭澎表示，中国电力市场的建设仍在稳步推进中，其中大部分仍是火电等常规能源参与，新能源发电目前主要由电网企业保障性收购。
“绿电交易的主要目标还是促进消费侧的绿色转型。
”彭澎说，风电光伏项目投资热潮已持续多年，如今政策发力点从鼓励投资建设绿电转向消费绿电。
“有必要为绿电开辟一个市场，给绿色发电企业增加一些收益，提高他们的竞争力。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作为绿电交易的凭证，在交易结算结果得到买卖双方确认后，电力用户将获得绿色电力证书（下称绿证）。
绿证是国家对发电企业每兆瓦时非水可再生能源上网电量颁发的具有唯一代码标识的电子凭证，是绿色环境权益的唯一证明。
事实上，中国在2017年已经出台了绿证自愿认购制度。
但在自愿认购的模式下，企业购买绿证只是获得了绿证对应电量的声明权，并不能证明实际使用了绿电，导致中国绿证的国际认可度不高，也影响了国内绿证交易市场的活跃度。
而绿电交易则“证电合一”，实现了绿电使用声明权和实际消纳电量的统一。
业内人士认为，“证电合一”模式下，绿电的经济价值和环境效益同步得到实现，更易于市场主体理解和接受。
环境溢价总体来看，绿电交易的市场规模还很小，市场活力有待进一步激发。
2021年9月7日，全国绿电交易试点正式启动，17个省份的259家市场主体以线上线下方式完成了79.35亿千瓦时的绿色电力交易。
在首次绿电交易中，有68.98亿千瓦时在北京电力交易中心完成，剩余10.37亿千瓦时在广州电力交易中心完成。
初步核算，此次交易可减少标煤燃烧243.6万吨，减排二氧化碳607.18万吨。
根据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数据，2022年1—4月，全国各电力交易中心累计组织完成市场交易电量16300.9亿千瓦时，绿电交易38.1亿千瓦时。
在林伯强看来，《细则》的出台为交易提供了指导，但更关键的问题在宏观层面。
“有没有谁想进去买，这才是重要的。
”他提到，目前的风光项目上网电价是当地燃煤基准价，传统电力市场反映出了风光能源的电能价值，但并未反映出其环境溢价。
绿电的环境溢价可以理解为，企业为实现环境保护、践行企业社会责任并提升品牌形象多支付的价格。
“绿电是要成本的（环境溢价），靠企业自觉是靠不住的。
”林伯强说，目前除了重视环保、需要塑造良好品牌形象的大型企业外，大部分企业缺乏参与绿电交易的动力。
根据相关规定，绿电交易价格应充分体现绿电的电能价格和环境溢价，原则上，市场主体应该分别明确电能价格与绿色环境权益价格。
远景能源电力市场高级总监陈帝澎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目前绿电成交价格中的环境溢价一般为3—5分钱。
在他看来，环境溢价体现得并不充分。
远景能源做智能风机起家，2021年开始在江苏涉足售电业务。
在2021年9月的全国试点交易中，远景能源是第一批参与绿电交易的售电公司之一，帮助客户购买绿电。
“3—5分钱的溢价反映的是目前（企业）自愿碳中和价格。
未来在欧盟碳边境税和地方双控等强制性措施出台的情况下，这个溢价是被严重低估的。
”陈帝澎表示。
其中，碳边境税指的是对欧盟进口产品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量进行征税。
陈帝澎解释，如果要达到欧盟碳标准，碳成本将接近欧洲碳市场水平。
目前中国碳市场环境权益成本在50—60元/吨，欧洲碳市场价格已超过80欧/吨，对应的绿电环境权益价值差不多是中国的10倍。
需打通壁垒远景能源绿电交易员宋昱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2021年9月启动之初，绿电交易市场许多细节还未以规则文本的形式落实，用户会对新市场心存一些顾虑。
“他们（企业用户）考虑在有多种方式可以完成环保承诺时，为什么要花更贵的价格通过绿电交易完成。
”他的客户大致可分为三类，外资企业、其供应商还有受到政策鼓励的当地企业。
但绿电交易市场对企业用户来说也有吸引力。
“比如绿电交易或许会和双控政策结合，企业会想买了绿电是否可以不被限电。
”2022年1月，浙江省发展改革委起草了《浙江省重点行业企业用能预算管理实施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明确通过绿电交易获得的电量不纳入重点行业企业用能总量预算考核范围。
“绿电市场自身的交易细则越来越清楚，但和其他领域的政策衔接可能还需要政府不同部门的协调。
”宋昱说，从2021年9月到现在，绿电交易市场一直在对相关政策查漏补缺并不断完善，市场主体对交易的认知程度正在逐步提升。
2022年4月26日，湖北省内首场绿色电力交易签约在武汉举行，参与交易的电力用户获得由湖北电力交易中心、湖北碳排放权交易中心共同认证的绿证，上面同时标明了交易电量和等效减排二氧化碳量。
据《湖北日报》，这是全国首批电、碳市场双认证的绿证。
企业凭借绿证，在国内可将其富余的碳排放配额在碳市场中出售获益。
电、碳市场交易壁垒有望被进一步打破。
目前，绿电交易优先组织无补贴、无保障性收购的绿色电量上网交易。
带补贴项目自愿参与，交易电量不领取补贴。
这导致绿电交易市场上绿电供应有限，供需不太平衡。
在陈帝澎看来，破除电源和负荷不平衡，实现跨区域交易是当前绿电交易市场亟须解决的另一个问题。
“特别是在东南沿海，本省用户可用绿电电量非常有限。
”从布局上看，中国风光电力资源主要集中在“三北”地区，这些区域的本地电力消费需求较小。
相反，东南部地区是电力负荷重心，需要大量绿电支撑。
当前东南沿海省份的绿电交易都是中长期交易。
但陈帝澎认为，现货市场是绿电的长期发展方向。
“这样才能体现出电的不可储存性以及需及时平衡的特点，同时通过建立相应的辅助服务市场，利用市场化手段优化配置资源实现全社会福利最大化。
”南方周末记者 施璇
